孟祈安向我求婚了。
你安心在家当我的孟太太就好。
芭蕾太苦了,我不舍得你那么累。
他以为我会迫不及待地答应。
这样参赛名额就能顺延给他养女。
但我不想当被王子拯救的灰姑娘。
我想当改写童话的那个人。
1
孟祈安的车停在剧院楼下时,舞室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我急忙收拾东西下楼,脚尖因高强度排练而隐隐作痛。
进了电梯才想起有东西没拿。
返回更衣室时,里面正在讨论芭蕾比赛的名额。
你们说总监最后会推荐谁去保加利亚?
除了党扶宁还能有谁?毕竟是我们团的首席。
那可不一定。
孟鸢然对她们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名额还没出来呢,凡事都有万一。
有人忍不住反驳她:
她可是首席耶,这么多年零失误,不是她,难道是你的?
谁说不能是我呢?
孟鸢然的语气自信满满,带着某种隐秘的笃定和优越感。
推开门进去时,更衣室瞬间安静。
孟鸢然正在整理头发。
在镜中与我对视时,嘴角挂着一丝怜悯的笑意。
我径直走向柜子,拿了东西就走。
忘拿东西了,你们继续。
走出更衣室,里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我耳边。
那个迈巴赫今天又来了?
你们猜那位能坚持几天?
我还挺看好这对的,别的不说,党扶宁长相不错,工作也体面。
不知哪句话惹恼了孟鸢然。
大小姐啪一声将气垫梳扔在化妆台上。
呵,有钱人的玩物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表情走进电梯。
走出大门时,孟祈安朝我挥了挥手。
扶宁
等很久了吗?我刚刚落东西了,就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年纪比不上其他追求者,只能行动上弥补了。
玩笑似的话成功逗笑了我。
是的,孟祈安在追求我。
他帅气多金,虽然比我大了十岁,但一向洁身自好。
被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追求,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都说我幸运。
灰姑娘邂逅王子,老套又甜蜜的故事。
如果故事的男主角,不是我死对头的养父的话。
撇去身份光环,孟祈安实在是个蠢人。
在他计划里,我们在一个月前相识。
我的车蹭到他的宾利。
小姐,你开车是不是太急了?
明明是他没打转向灯,但责备的语气却好像都是我的错。
算了,我不用你赔偿。
他以为这样能营造出自己帅气又慷慨的形象。
但我气得差点笑出来。
是你违规变道还没打转向灯,要赔也是你赔偿我。
因为这次意外,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之后我们在不同场合又见过几次。
一次是某个晚会,我们舞团应邀去表演,孟祈安是晚会嘉宾。
还有一次我受朋友所托给一个小姑娘上一对一,他恰好是男主人的朋友。
孟祈安自以为安排得很高明。
寥寥几面就展现了自己既有钱还有权。
他将我们这几次遇见称之为上天安排的缘分。
那之后便开始对我步步紧追。
但我清楚,有些相遇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孟祈安的追求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
但很可惜,身为猎物的我早已看穿了猎人的把戏。
孟祈安可能不记得了。
高中的时候,我见过他。
某场晚会,老师安排我做群舞的中心。
孟鸢然便将我锁在寒冬腊月的厕所隔间里。
第二天清洁工发现我时,我已经浑身滚烫、意识不清。
老师生气地请来孟鸢然的家长。
来的就是孟祈安。
面对生气的老师,孟祈安的表情有些烦躁。
孟家每年给学校赞助那么多钱,就是不想让鸢然受委屈。
小孩子不懂事打闹罢了,医药费我们会负责的。
听说对方是个孤儿?我不信他跳得能比鸢然好。
......
当时我就站在窗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2
为了追我,孟祈安似乎做足了准备。
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捧铃兰花。
送你的。
谢谢。
我接过花,铃兰的香气立刻包围住我。
孟祈安笑着为我拉开副驾车门。
我钻进车厢,无意间瞥见三楼练功房窗户后的身影。
呀。
怎么了?
安全带好像卡住了。
我来。
驾驶座的孟祈安忽然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锁骨。
他的手撑在我座椅边缘,调试卡扣时指尖不经意蹭过我的耳尖。
我屏住呼吸,眼神在三楼窗户一扫而过。
除了晃动的窗帘,哪里还有人影。
好了。
孟祈安的嗓音比平时低哑,迟迟没有退回驾驶座。
我低下头,假装害羞,实则为了掩饰眼中的冷意。
怎么了?手这么凉。
孟祈安突然握住我的手,我用尽全力才忍住抽回的冲动。
没什么,排练太累了。
太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他状似随意地说道,手指在我掌心轻轻摩挲。
多恶毒的话。
我觉得我还能再练两个小时。
哈哈,晚上吃什么?美食能够治愈一切
我笑着岔开话题。
孟祈安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游刃有余的笑。
车子缓缓驶入一家高档餐厅的停车场。
餐厅里灯光昏暗,流淌着优雅的钢琴声。
前菜刚上,孟鸢然就挽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进餐厅。
党扶宁,好巧啊。
她叫的虽然是我的名字,目光却牢牢钉在孟祈安身上。
这位是?
我的一个朋友。
我的回答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她。
孟鸢然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嘴角的笑怜悯又嘲讽。
没想到你还能认识……这样的朋友啊。
不打扰你们了。
她摆了摆手,挽着男伴坐到角落的空位上。
空气凝滞一瞬,我假装没看到孟祈安表情的异样。
刚刚那位是?
我舞团的同事。
我微笑着端起酒杯。
说起来她也姓孟,说不定你们以前是一家人呢。
孟祈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银质餐刀在瓷盘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不认识,巧合吧。
服务员端上主菜时,孟鸢然正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从她踏进餐厅那刻起,孟祈安就开始心不在焉。
用餐途中还时不时关切地看向孟鸢然。
餐后甜点还没上,孟鸢然已经喝得半醉。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孟鸢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说话时手扶着我们的桌沿。
你喝得有点多,需要我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吗?
不用了。
孟鸢然突然笑起来,瞥了眼孟祈安后意味不明道:
我小爸爸会来接我的。
说完又摇摇晃晃地走出餐厅。
孟鸢然离开后不久,孟祈安的手机就不停传来消息提示声。
有急事?我问。
公司有个会,挺急的,我送你回去再过去。
不用,我想再坐会儿,甜品还没上呢,你先走,我自己打车。
他的犹豫只持续了三秒。
好,到家给我发消息。
我看着他的背影穿过餐厅,步伐越来越快。
窗外,迈巴赫疾驰而去,方向刚好是孟鸢然离开的路线。
一边为了比赛名额亲手把孟鸢然推给我。
一边又忍不住宣示主权。
呵,沉不住气的蠢货。
3
不知道是不是愧疚于将我一个人留在餐厅。
孟祈安加快了追求的速度。
连续三周,他的迈巴赫准时停在我家楼下。
有时带着一束还沾着露水的鲜花,有时是一些小首饰。
今天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本绝版的芭蕾画册,封面上还有我偶像的签名。
恰好吹来一阵微风,正在翻看画册的我散落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背。
孟祈安喉结不明显地滚了滚。
谢谢,我很喜欢。
你每天这样车接车送,团里都有人传闲话了。
孟祈安低笑一声,替我拉开车门。
没事,她们说她们的,我追我的。
这话说得暧昧又霸道。
沉默几秒后,我软着声音小声道:
下周我们剧院表演《吉赛尔》,你要来看吗?
当然,我不想错过你任何一场演出。
表演结束后我们有团建,可以……带家属。
孟祈安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窜起一簇光亮。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低声道:
我一定到。
车缓缓停在剧院大门时,孟鸢然刚从超跑上下来。
到了。
孟祈安的手指搭在安全扣上。
我按住他的手,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慢慢凑近。
轻得像羽毛的一个吻,却让孟祈安的呼吸骤然加重。
你......
他表情错愕,手无意识地抚上脸颊。
我若无其事地推开他,羞涩地低下头:
下午来接我时,给我带城北的那家芙蓉糕好不好?不过别买太多,我要控制体重。
晚上见,男朋友。
推开车门下车时,孟鸢然已经快捏碎衣摆。
早上好。
我友善地跟她打招呼。
她眉头紧皱,明明生气得要命却不得不同样友善地朝我微笑。
每天专车接送,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没办法,男朋友太爱我了。
我转身走向大门,听见她在身后冷笑:
我倒要看看,灰姑娘穿上水晶鞋,是不是真能成为公主。
我没有回头,只是透过旋转门的玻璃。
看到孟祈安还在车里痴痴地望着我的方向。
演出当晚,剧场灯光暗下的瞬间,孟祈安才走进大厅。
音乐响起时,我成了为爱痴狂的乡村姑娘吉赛尔。
第一幕的我纯真炽热,天真烂漫,对阿尔贝特伯爵一见钟情。
可怜的姑娘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谎言。
他隐瞒了他的身份并早已订婚。
但化作幽灵的吉赛尔在鬼王面前依旧选择保护阿尔贝特免遭惩罚。
当演到吉赛尔为救爱人哀求鬼王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谢幕时我特意朝孟祈安的方向行屈膝礼。
他是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的,眼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痴迷与痛楚。
这眼神比任何鲜花或宝石更令我愉悦。
我知道,他的目光终于看向了我。
4
演出结束后的庆功宴选在剧院附近的一家高档会所。
总监找我说事,其他人已经先过去了。
回到化妆间时,里面只有孟祈安。
等急了吧?我尽量快点。
孟祈安摇头: 耐心是一个合格男朋友必备的修养。
那辛苦男朋友啦。
我笑着拿起孟祈安送的那条蓝色连衣裙走进更衣室。
当我伸手去拉后背的拉链时,一缕头发意外绞进金属拉链中。
我吃痛轻呼,越挣扎头发缠得越紧。
需要帮忙吗?
孟祈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你……你进来吧。
我有些窘迫。
孟祈安推门进来时,刚好看到我半裸的后背和右肩那道狰狞的疤痕。
小心,可能会疼。
他声音有些沙哑,小心翼翼地将我的头发从拉链中解救出来。
透过镜子,我看到他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是......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后背的疤痕,然后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中学的时候被校园霸凌,不小心撞在碎玻璃上弄的。
我轻描淡写地说,同时感觉发根一紧,头发顺利解开。
校园霸凌?
孟祈安的动作忽然顿住,声音有些颤抖。
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马上去找你,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转身面对他,借低头整理裙子来掩盖我眼中的嘲讽。
明明伤害我最深的,就是你啊。
再抬头时,我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
说起来,我高中的时候还见过你呢。
我吗?什么时候?
孟祈安有些惊喜。
真的是我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那个人就是你。
那个淡漠的表情,说起我时就好像谈论一只蝼蚁那样轻飘飘的语气,曾无数次让我在半夜惊醒。
是在哪里呢?我怎么不记得了。
孟祈安还想问,我知道佯装羞涩地推了推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
哎呀,你再不出去让我换衣服,我们就得迟到了。
孟祈安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红着脸走出更衣室。
更衣室重新恢复安静,我对着镜子慢慢抚平裙摆。
将我锁进厕所的事被轻易摆平后,孟鸢然的行为越来越过火。
我的柜子总会出现带血的卫生巾。
每天练舞前,我必须十分仔细地检查我的舞鞋,因为她会往里放铁钉。
老师心疼我,每天亲自送我回去。
在路上,老师会顺便帮我补习文化课。
她说的那句话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党扶宁,有些人生来就站在高处,要想跳得比她们高,你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行。
但那天老师的孩子生病,她提前回家了。
我特意选了条人来人往的大路,但依旧被孟鸢然那群小姐妹发现。
我被死死按在碎玻璃上,拳头如雨点般向我袭来。
镜子里的我突然笑了。
复仇这碗菜,过去年才上桌。
希望父女俩能吃得开心。
5
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推门进去时,孟祈安的手自然地与我十指紧扣。
同事们立刻起哄:
呦,我们党扶宁首席终于带家属来了
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可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孟鸢然坐在角落,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们。
我假装没看见,拉着孟祈安找了个空位坐下。
好了好了,今天主要是庆祝演出成功的。
在座的大多都是年轻人,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团长举杯提议:
来,今天大家不醉不归
我不会喝酒,正准备以茶代酒,孟祈安已经接过酒杯。
她不会喝酒,我替她。
哇孟总这么护妻啊
替喝的话可得多喝两杯啊
就在这时,孟鸢然突然举起酒杯。
团长,我也不能喝酒,我答应了我小爸爸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意有所指地看向孟祈安:
孟先生,能也帮我喝了吗?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孟祈安和孟鸢然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孟祈安的表情凝固一瞬,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呀,孟先生是不是不方便呀。
孟鸢然突然捂住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好意思,你长得跟我小爸爸有点像,我刚刚下意识就找你了。
她转向我,眼里带着挑衅:
扶宁,你不会介意吧?
我扯了扯嘴角,温柔地笑了笑:
当然不介意。
孟祈安最终还是接过了孟鸢然的酒杯,一饮而尽。
气氛有些尴尬。
没有人计较代喝要不要多喝两杯,都想快点转移话题。
回去的路上,车内沉默得可怕。
孟祈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
我刚刚……只是看她一个女孩子。
我明白。
我打断他,声音轻柔: 你一向很绅士。
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在孟祈安脸上变幻出不同的颜色。
我突然想起今天演出时他异常激动的反应,便转移话题:
今天演出的时候,你好像有些出神,但又感觉特别投入。
孟祈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
沉默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姐姐,最喜欢跳的就是吉赛尔。
是吗?那有机会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吉赛尔只是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真想听听她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啊。
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
没事。孟祈安摇摇头。
她也这样说过,脆弱只是表象,内核是激烈的抗争。
我们聊了一路。
从努里耶夫聊到马卡洛娃,孟祈安竟然都能接住话题。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时,我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孟祈安的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
但他看过一眼之后就关掉,之后再也没有看第二眼。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可能孟祈安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内心的天平,已经开始偏向我。
6
那天之后,我跟孟祈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剧院。
在我排练时坐在观众席最中间,目光灼灼地追随着我每一个旋转。
转身看向他时,他凝视我的眼神混杂着迷恋与痛楚。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口中那个喜欢跳吉赛尔的姐姐,孟鸢然的亲生母亲,曾经也一定在舞台上这般光芒四射。
他之所以会毫无底线地宠溺孟鸢然,不过是将她当作一件遗物。
一件他白月光留下的,有生命的遗物。
活人是赢不了死人的。
但一个是除了血缘外跟她丝毫不像的蠢货。
另一个与她不光性格爱好相同,甚至连艺术见解都相同。
孟祈安已经慢慢沦陷了。
有时我透过练功房的镜子,能看到他就站在走廊阴影处,眼神复杂。
在连续高强度训练好几天后,我差点累倒在更衣室。
孟祈安又气又急,将我搂进怀里。
良久,他突然问我:
值得吗?
什么?
为了跳舞放弃这么多,美食、社交,甚至健康......
当然值得。
我从他胸口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祁安,你知道吗?从十二岁开始,我就梦想站在瓦尔纳露天剧院的舞台上。
孟祈安抚摸着我长发的手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一边是养女的期望,一边是我的理想。
他会怎么选呢?
如果……孟祈安斟酌着词句。
我是说如果,你没去成呢?
雪影梦
妴晨
妴晨
妴晨
宁小妖妖妖
宁小妖妖妖
宁小妖妖妖
香酥豆沙饼
香酥豆沙饼
香酥豆沙饼
云璃
云璃
云璃
醉酒七
醉酒七
醉酒七
小凤夕阳红
小凤夕阳红
小凤夕阳红
拾穗日